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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過去——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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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鵬程放下電話,向登機口走去,他還是感覺到腮邊有涼涼的東西滑落。

魏鵬程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每天除了語言學習,他沒有別的事可做,母親每個周六打一通電話,說的最多的就是讓他照顧好自己。

魏鵬程發現了這個城市有一些好的去處——酒吧!這裏除了可以消磨時光,還可以用這裏的液體暫時的消磨掉腦子裏的記憶,讓他曾一度相信他生來就是在這裏生活,鄭華從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連續兩周,母親都沒有給他打電話,開始,他以為可能是她忘記了,可是到了第三周的周四他終於忍不住撥回家裏的電話,沒有人接,他心底產生的不好的預感。

終於,這天電話響起,電話那頭他能感受到母親正在克制自己說話的聲音,父親突然腦溢血,住進了醫院,至今昏迷不醒,而父親的公司可能要面臨關閉。魏鵬程告訴母親,他可以乘最近一次班機回家,母親卻急切的勸阻他,照顧好自己,之後,母親告訴他,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樣給他匯錢,“如果可以,能不能嘗試打打工!”。魏鵬程難道要說‘不’嗎?

他接受了母親的建議,他開始找工作。

他知道一些同學也在做兼職,他拜托一位同學為他推薦了一份洗盤子的工作,當面試時問道他有沒有過經驗的時候,他的回答是,

“我在大學刷過飯缸!”

他開始嘗試學習新的技能,隨之而來的不僅僅是微薄的收入,還有要潰爛的雙手。

終於,有一個曾經做送餐的同學要回國了,在他深情的向他揮手告別的同時,他接替了他的工作。

為了緩解心中的壓力,他還是會去酒吧。

這天,他給家裏打電話,得到的消息依然是父親的病情不見好轉。他放下電話後,決定去酒吧!他需要把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暫時拋出自己的世界。

在酒吧,他昏昏沈沈的時候,他眼前出現了一個中國女孩,長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向著他微笑,他也瞇著眼睛對他笑!那是鄭華嗎?他拉起了她的手臂,他們離開了酒吧!

第二天清晨,當魏鵬程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睡在路旁,身邊放著一個小包裹,打開一看,裏面居然是一個小嬰兒。他四下尋找,看不到昨晚那個女孩,他努力回憶,也想不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抱起那小嬰兒,敲遍了旁邊建築的每個房門,還有昨天晚上去過的那家酒吧,沒有人知道這孩子的母親是誰,也沒有人見過一個大眼睛、長辮子的中國女孩!

嬰兒是個小男孩,在他的小包裹裏只留了一張寫著他生日的紙條,而且,是用打印的。他生於平安夜。

嬰兒的哭聲很微弱,大概是因為太餓了,幾乎只在抽泣!魏鵬程抱著他回到住所,他感覺那個小男孩就像現在的自己,無依無靠,無能為力!他們的區別就是,一個知道父母在哪,卻不能回去,另一個是不知道父母在哪,哪也回不去!他弄到了些羊奶,小嬰兒吃飽了,又甜甜的睡著了。

每天能看到小嬰兒吃飽不哭成為魏鵬程最大的安慰,他有些離不開它了,雖然它很小,卻成為了他的依靠,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留下這孩子。

從那以後,他就每天背著小嬰兒去送餐,雖然,他經常啼哭,不過,有的時候也會因此多得到一些小費。

這天,一個朋友介紹他去一家即將開業的中餐館去應聘。

魏鵬程按照朋友給的地址,看到一個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招牌,上面的字讓他驚訝“常來常往”,這名字和理工大學門口那家店的名字一模一樣。

魏鵬程走進餐館,和一個服務生說明來意,服務生叫來了老板,魏鵬程不禁大為驚訝,那老板就是學校門前那家店的老板。

那老板看到他的時候也非常驚訝,與此同時,他朝樓上大喊,“兒子,快下來,看誰來了!”

魏鵬程聽到伴隨急促的下樓梯聲,從樓上下來的人居然是常青,而跟隨他下來的女人正是花果,常青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孩,那是他們的‘常小果’。

直到這時,魏鵬程才知道,為了陪伴獨生子常青念大學,常青的單親父親不惜關閉了開在江南老家的餐館,到學校門前做起了生意,常青怕同學笑話他不獨立,就和父親約法三章,只有回家才叫他爸,其他時候,都不認識。本來以和魏鵬程的關系來看,常青想告訴魏鵬程來著,後來因為知道父親雇傭的招牌大廚是魏鵬程的情敵,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常青的出國,觸碰了常青父親的底線,常青的出國費用最終其實還是花果家裏拿的,常青父親徹底和兒子鬧掰了。一人孤孤單單的在理工門口繼續開店。

直到有一天,常青主動給父親打電話,告訴父親,他很想父親,而且,父親已經做了爺爺。沒有什麽比這樣的邀請更能讓冰雪消融,常青的父親馬上關閉了大學門前的店,帶著全部家當把‘常來常往’繼續開到了有兒子在的地方。

常青很高興看到了魏鵬程,魏鵬程看到常青一家人其樂融融,也為他感到高興。

晚上,兩個人來到酒吧,魏鵬程對常青說了近況。常青也向魏鵬程說出了當初為什麽花果母親改變主意,支持他們在一起,還為他一手辦理了出國的手續。直到這時,魏鵬程才知道,原來花果的父親在城建部門任職,因為之前一個他大力支持批覆的項目發生了重大事故,造成人員傷亡被撤職並查辦,花果父親在提前知道調查不可避免的時候為了唯一的女兒的幸福同花果母親商量把女兒送到國外,並把女兒托付給了常青,這一切,都是花果和常青到國外兩個月後才知道的,而那個時候,花果已經懷孕了,常青一個人打工還要照顧花果。自力更生的歲月和照顧孩子的辛苦讓常青體會到了父親獨自一個人把他撫養成人的艱辛,與此同時,從小在飯店長大的常青看到了中國餐館在這裏的商機,便義無反顧的撥通了父親飯店的電話。

常青喝了一口酒,對魏鵬程說,

“人真是個自私的動物,有時候,我不禁會感謝花果父親犯的那個錯誤,盡管聽起來這個想法很邪惡,因為,如果不是那個錯誤,我和花果可能真的就不會在一起了!”

魏鵬程在聽過常青的故事後,也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了常青,包括魏遠的事情,他以為常青也會為他感慨,他看到常青只是笑了笑。

是呀,他們誰也沒想到,學計算機的他們,到這裏躋身在餐飲的世界裏,每天接觸的最多的並不是鍵盤,而是宮保雞丁、回鍋肉和所謂新口味的中國菜。盡管他們沒有完成在國內的學業,但是,在現在,他們知道,他們真的從學校畢業了。

魏鵬程的生活暫時有了保障。

魏鵬程在常青家餐館打工的第二個月,忽然接到了家裏的電話,父親的公司有了轉機,父親醒過來了。當魏鵬程的父母告訴他馬上要到國外來開公司的時候,魏鵬程幾乎害怕這是一場夢!

魏鵬程和常青終於重新進入了學校,之後又同時進入了魏鵬程父親的公司。

而對於魏遠,魏鵬程與常青一家守口如瓶說他是魏鵬程的孩子,孩子的母親是個非常開放的中國女孩,把孩子留給他走了!盡管對這種違背中國傳統的做法,魏鵬程父母非常氣憤,可是,看到魏遠那可愛的小樣子,誰又能拒絕抱一抱他呢!

隨之而來的,是魏遠的長大,他開始疑問為什麽他沒有媽媽!於是,出現了第二套謊言,這套謊言的版本是由魏鵬程母親制定的,版本的發行者同樣包括了常青一家——媽媽在中國;之後又出了升級版——媽媽和爸爸離婚了,這在國外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於是,魏遠在謊言的包圍下,對母親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而對於父母為什麽離婚,一直沒有什麽清晰的解釋,最多就是‘當你長大了你就懂了’這樣的語言。

隨著年齡的增長,魏遠漸漸孤僻起來。

魏鵬程父親的公司起起落落,他父親終於在一次大項目的籌備過程中,再次發作腦溢血去世了,魏鵬程接管了公司。

近年,中國的計算機公司發展速度很快,魏鵬程想回國內尋找新的契機,在和常青商量以後,國外的公司交由常青管理,魏鵬程帶著母親和魏遠回到了國內,他不僅想為公司發展尋找機會,更想讓母親和魏遠換個環境。

回到國內,父親公司曾經的一個夥伴公司為他提供了很多資源,並為魏遠找到了一家很好的重點高中,本來想讓魏遠從高二念起,畢竟國外的教育和國內的教育有很大的內容上和程序上的差別,而魏遠偏偏要從高三開始念,直接面臨高考。

自從開學以後,魏遠變化很大,盡管依然有些孤僻,但是,到同學家裏去學習,這是從來沒有的事!隨之而來的,卻是魏遠認定鄭華就是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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